正確開發智慧的結果(法談篇)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阿姜巴山尊者法談
|法談摘錄|貴港南山寺|2016年6月20日|
一
頂禮各位法師!各位同修,大家好!
大家感覺如何?已經過去一天了,聽得懂嗎?事實上,修行並沒有什麼難的。學法就是學習我們自己,也就是學習自己的身和心,除此之外的其他學識,並不是必須具備的。
有一天,當我們真正徹見了自己名色(身心)的實相,心就會慢慢鬆開“執取”。到最後,甚至可以徹底扔下心本身,從而抵達苦的止息。
在起步階段,訓練是為了照見第一種實相——此身此心不是“我”。起步階段就需要有覺性能夠覺知自己,沒有忘了自己——想要學習“自己”,一定先要有“自己”可供學習。當我們陷入迷失而忘記身與心的時候,有身彷彿沒有身一般,有心也彷彿沒有心一樣,那一刻是無法學法的。當我們打壓與改造自己,打壓身和打壓心的時候,也沒有實相可供學習,因為已經被改造過了。
每一位修行者在起步階段都需要訓練覺性,要能夠覺知自己,行、住、坐、臥、吃、喝、拉、撒、說,都要能夠不斷地覺知自己。是誰在行、住、坐、臥、吃、喝、拉、撒、說?是這個身體。誰是想者、演繹者、造作者?是這個心。因此要有覺性,不斷地覺知自己,不要打壓自己,如其本來的觀身與觀心工作。
原則就是:身是什麼樣,就如其本來地觀照它;心是什麼樣,也如其本來地觀照它。在修習毗缽舍那的過程中,在學習實相的過程中,沒有“身體必須是怎樣的,心必須是怎樣的”,也沒有“禁止身體是怎樣的,禁止心是怎樣的”,什麼樣的都行。
心好,知道心在造作善法;造作善法之後心喜歡,要及時知道心喜歡;心造作不善時,要及時知道心在造作不善;造作不善後心不喜歡,要及時知道心不喜歡;心造作快樂,要知道心造作起快樂來,心喜歡那個快樂,要知道心喜歡那個快樂;心有苦,要知道這一刻的心有苦,心有苦後心不喜歡,要知道此刻的心對苦沒有保持中立。倘若修行來到這個程度,心就會因覺性而保持中立。
隨著修行的深入,越來越頻繁照見諸種境界或狀態的三法印,心會慢慢聰明起來——在三法印面前,所有的境界或狀態全是平等的。一個凡夫所能抵達的最高智慧,即是照見一切境界或狀態全是平等的。屆時,心便會對所有的造作保持中立。
當修行來到那個程度,假如福報與波羅密具足,各方面的美德具足,持戒相當好,禪定也相當好,心有力量,智慧也開發至足夠的程度,道與果的生起流程就會啟動。即便心從不曾進入過禪定,也會自行進入禪定——聖道與聖果生起時,不會生起在世人的心所處的狀態(欲界心),而會生起在禪定裡,從初禪到八禪,也就是第八定。
因此,不斷開發智慧至某日,當量夠了,心就會自行進入禪定。一旦契入禪定,就會看見境界或狀態的生滅,有人看見兩個剎那,有人看見三個剎那,每個人是不同的。但是心並未去界定或註解那些境界或狀態究竟是什麼?只會自動自發地從三法印的角度去界定它們,因為曾經訓練過了。當看到境界或狀態生滅、生滅,有時是兩次,有時是三次,心中會生起一種領悟:所有的一切都生了就滅。
在此之前,修習毗缽舍那所生起的智慧,稱為“毗缽舍那的智慧”。在修習毗缽舍那時會看到——快樂生了就滅、苦生了就滅、好生了就滅、壞生了就滅,生起在六根門的眼識、耳識、鼻識、色識、身識、意識生了就滅。而在聖道生起時,並未界定究竟是什么生了就滅,只是看到某些現像生起,某些現象滅去,然後頓悟:所有的一切都是生了就滅的。
根器極利者,僅僅看到境界或狀態生滅兩次就會徹底領悟。根器較鈍者,則會看見境界或狀態生滅三次才徹底領悟。一旦領悟,就會放下所有的造作,心會逆流而上抵達法元素,也就是知元素。當心逆流而上抵達知元素,包裹住心的“漏煩惱”就會消融,原先被漏煩惱裹住的心會鬆脫出來,與涅槃融為一體——品嚐涅槃的快樂,有時候是兩個剎那,有時候三個剎那,因人而異。
那些根器極利的行者,看到境界或狀態生滅兩次以後頓悟,而後接觸涅槃三個剎那。那些根器相對較鈍的行者看到境界或狀態生滅三次之後頓悟,而後接觸涅槃兩個剎那。在那以後,漏煩惱又會再次包裹住心,可是心卻已經徹底轉化了,“我”再也不會回來。
凡夫都有一個誤解,以為此身此心是“我”。一旦體證初果,初階的聖者會有正確的見解——此身此心都不是“我”。在五蘊之中沒有“我”,色非“我”,受非“我”,想蘊非“我”,行蘊非“我”,生滅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的六識也不是“我”,並沒有“我”在哪裡,惟有五蘊不斷地隨順因緣而運作變化。當一個凡夫轉變成為聖者,就會有新的父母——佛陀好比是父親,佛法是母親,所有的聖者們好比是我們的兄弟姐妹。
佛陀開示說:初果須陀洹聖者是戒行圓滿之人,但禪定只有一丁點,智慧也只有一丁點。戒行圓滿是因為他對於破戒的行為會生起羞愧心,對於破戒後會造成的苦果具有畏懼心,因而非常樂意於持守戒律。
初果須陀洹聖者的禪定只有一丁點,此處所指的禪定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“進入禪定”的止禪,即便一個凡夫的禪定可以來到第七定與第八定,在佛教之中依然不能稱他是有禪定的人。此處所指的禪定僅僅存在於佛教之中——觀禪。
初果須陀洹聖者的智慧只有一丁點,因為僅僅明白:“我”不存在——擁有了正確的見地而已。心的學習還不夠,依然還習慣於執取此身此心。就像是藉了別人某樣東西,雖然知道那不是自己的,某日必須物歸原主,但還是戀戀不捨,不想歸還。
初果須陀洹聖者是一位已經看見了路的人——知道路在哪裡。彷彿在黑夜中迷失於茫茫大海的人,已經知道燈塔在哪裡,陸地在哪裡,然後繼續以同樣的原則修行,即“有覺性,以安住且中立的心,照見身、心的實相”,倘若因緣俱足,法就會有次第的提升至二果斯陀含、三果阿那含,最後徹底止息苦,證悟成為阿羅漢。
初果須陀洹聖者的再次出生,無論如何也不會超過七世,感覺生命駛入溫馨的港灣,有了依靠,在內心深處始終會有安全感。無論今生面臨多麼苦與多麼難的事,內心都會堅定——未來一定比現在更好。
這些品德也是來自大家正在學的:沒有戒,訓練持戒;沒有覺性,訓練生起覺性;沒有禪定,訓練具備禪定。有了覺性和正確的禪定,就按照佛陀的教導去開發智慧;開發智慧一段時間,如果心累了,就回來一段時間、一段時間的修習休息型的禪定。
何時能夠觀心,就觀心,觀不了心,則觀身,既無法觀心也無法觀身,便修習奢摩他,就是一直循環往復,直至某日瓜熟蒂落。每個人學習修行原則並且明白了正確修行的基本方法之後,就根據各自的秉性分頭去用功,每個人都是不同的。
一旦我們真正領會了修行的核心原則,某天去某處碰到了其他修行者,或是聽到了其他老師的教導,就會清楚其所教導的法屬於哪個層次,其所教導的是奢摩他還是毗缽舍那。我們會心如明鏡:什麼是真的、什麼是假的;什麼是、什麼不是。如此不再盲目的參加各種各樣的禪修。
其實,看臉就知道了。看弟子的臉,就知道其老師是否見法開悟。法,是以心傳心的。老師的心裡若沒有法,怎會有法可傳?有的只是記憶,靠的是背誦,即便語言一致,心卻有天壤之別。因此,並不建議大家稀里糊塗到處參學,去這裡學學,到那裡看看,一年去好幾個地方、好幾座道場、好幾類禪修班,根本不是聰明之舉。我們依靠現在的智慧還無法區分:什麼是正確的,什麼不是。當然,老師也並沒有說:老師是(正確的)。
我們要以佛陀的教導來對照:修行以後,戒是否越來越純淨?是否有真正的覺性生起?有禪定嗎,心安住了嗎?是否正確地按照佛陀的教導去開發智慧——以三法印的角度去看待世間了嗎?心對所有的一切越來越多的保持中立了嗎?心越來越多地放下了嗎?心越來越自由了嗎?我們要去對照和權衡。
佛陀教導說:心是無常的。假如修行以後,認為心是恆常的,那就錯了。知者的心同樣是生滅的。如果知者的心一直在覺知自己,沒有生滅,這也是錯的。佛陀教導道:修行以後會看見世間的苦,世間的毫無意義。如果修行之後,有的只是快樂,整日整夜整月整年的快樂,那麼肯定錯了。要以自己的修行與佛陀的教導相對照。佛陀曾經開示:一位好的老師是梵行生活的全部。另一次佛陀又開示:如理正思惟,也就是不會愚癡地相信,懂得聰明地對照,是梵行生活的全部。
當今時代,我們並不知道到底誰是真正的善知識?在佛陀的時代,有佛陀為我們確認——這位是已經證悟的阿羅漢,可以跟隨他學習。而現今,誰能夠百分之百確認說誰是誰不是呢?因此,我們並不能真正確認誰是善知識而誰不是,所以一定要更多仰賴於如理正思維。用功修行,某天自己就會知道。
今天到此應該足夠了。
大家對於固定形式的修行非常感興趣。事實上,修行包括固定形式的和日常生活的修行。每一天固定形式的修行,有時候十五分鐘、有時二十分鐘,摒棄一切外緣:工作、家庭、朋友以及各種通訊工具。在沒有乾擾的情況下,以十五分鐘或二十分鐘的時間,一心用功。如果時間空閒,不需要工作,可以拿出更多的時間進行固定形式的修行,也許一個小時或兩個小時,這取決於自身的因緣。
在固定形式的修行中,一般情況下,我們會做些什麼呢?開始的時候,可以先禮佛、念經:先讓心輕鬆自在,憶念佛,憶念法,憶念僧,憶念我們的老師。禮佛念經之後,心會具有一定程度的寧靜與一定程度的清涼。
如果今天工作特別忙,心比較散亂,不太適合開發智慧而適於讓心休息,就修習奢摩他。如果不是特別散亂,有一定程度的寧靜,就訓練讓心安住——修行任何一種禪法,觀“心跑掉”。比如念誦,觀“心跑掉”;或是經行以身體作為參照物,然後觀心逃離身體;觀呼吸也可以,繼而觀心的跑掉。
有些人訓練至安住之後,如果前生曾經開發過智慧或聽聞過法,蘊就會分離。有些人沒有分離,他們就要訓練去分離蘊。
輕鬆自在地覺知自己,而後觀察,比如坐著,輕鬆自在地覺知,心安住成為知者、觀者,就會有一種感覺——身體是被心覺知、被心觀察的對象,身體是一堆物質,身不是心。身是被覺知的對象,身不是“我”。
輕鬆自在地坐著,如果不換姿勢,時間一久,就會四處酸痛,如果心是舒適的,安住成為知者、觀者,就會感覺到生起的感受不是身體,不是物質,而是滲入身體的某種感覺。進而看見感受不是身體,不屬於物質,它是被覺知與被觀察的對象,感受也不是心。對於那些觀感受的人,如果心是安住的,就會看到感受時多時少,不停地變化,它不是“我”,無法被掌控,感受也在不斷生滅,感受不是“我”。
如果我們不變換姿勢,繼續坐著,隨著身體感受越來越強,心會開始不舒服,煩躁不安。我們看到心裡的不舒服、煩躁不安或說行蘊,也是被覺知與被覺察的對象,是造作出來的,它們不是“我”。心裡的煩躁不安時強時弱,不停地生滅變化,我們不喜歡煩躁不安,想要它消失但卻做不到,這就是以“無我”的角度在觀察,即,無法掌控。
因此我們能做什麼?禮佛和念經,修習奢摩他來讓心休憩,訓練安住。如果蘊已經分離,就去觀“蘊”呈現的三法印。“蘊”若尚未分離,就訓練先去分離蘊。每一天不斷地用功,具體取決於每一天的條件和因緣。
其他時間則在日常生活之中發展覺性。並不是每個人每一天都能在固定形式中修行幾個小時。在其餘時間,身為居士的我們要去工作,以及承擔各種責任和義務,這些同樣也是修行的時間,屬於在日常生活發展覺性的時間。我們只是普通人,六根跟六塵接觸之後,心會造作苦、樂、好、壞,都要及時的知道。
修行只有這些而已——在日常生活發展覺性,以及每天固定形式的練習。如果我們在日常生活之中不放棄發展覺性,那麼在固定形式的練習時,心會非常有力量,固定形式的練習就會非常有品質。如果每一天有固定形式的修行,心會有力量,會更容易在日常生活發展覺性。兩者是相輔相成的。
老師已經傾囊而授了,現在只剩下實踐。
每個人在修行的過程都會碰到比較個人化的具體問題,老師聽說今天需要和十個人互動。好,第一個,請!
(開示部分結束,問答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