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生導引

中道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–阿姜巴山尊者法談

|法談摘錄|貴港南山寺|2016年6月19日A|

頂禮各位法師。各位同修,大家好!

已經去過幾個寺廟講法,今天是第一次有寺廟的大和尚來一起聽法。剛才在與大和尚的互動過程中,大和尚介紹道:十幾年前,此地什麼都沒有,法師們一磚一瓦將寺廟建成今日的規模。老師聽到以後,內心非常隨喜與讚嘆法師的波羅密和福報。如今這裡的佛教建築與生活設施等硬件已經具備,正是極好的時機開始培育佛教人才,培育真正的佛教徒。有關佛教的諸類硬件設施是必需的,但無論何時,若缺失了真正的佛教徒,它們也將被徹底廢棄與摧毀。

事實上,沒有任何事物可以呵護佛教,除了一顆真正擁有法的心。

老師來自泰國,泰國有非常多的寺廟,而老師以個人的體悟發現一個事實:即便有許多寺廟,但要找到真正的法,卻非易事。很多人買香、燭、花等各種供品去寺廟供養佛像,這很好。禮完佛之後,覺得心裡舒坦,感覺有了依靠、有了信心,能夠重新面對生活。

佛陀曾經開示道:“任何人見到法,即是見到我。若未見到法,縱然站在我面前,緊抓著我的袈裟,也並未見到我。”

有非常多自命為佛教徒的人,到寺廟購買香、燭、鮮花去頂禮與供養木質和銅質等佛像,這不是真正的“禮佛”。許多人禮佛是希望運氣轉好、快樂、生意興隆。一旦生命遭遇痛苦就去禮佛,冀望佛像可以幫到自己。然而佛像能做什麼呢?有時政治或文化發生轉變,那些龐大的佛像自身都難保——被徹底摧毀。在許多國家的歷史上,虔誠的佛教徒們曾經修建過極為宏偉的寺廟與大型佛像,可是一旦遭逢佛教衰退,它們也就被摧毀或廢棄了。

佛教的廟宇固然重要,佛像亦然,卻沒有達到佛教真正核心來得重要。佛教在教導什麼?佛陀覺悟成佛又悟到了什麼?一定要了解這些,才可以稱自己為“佛教徒”。

自古佛授記以後,一位菩薩要花極為久遠的時間來累積波羅密,才能修成正果——覺悟成佛。在最後一世,他出生為一位太子,擁有近乎凡人夢寐以求的一切。他擁有三個宮殿,可在三個季節分別享用。他出生後即被當時一位有名的相士預言:“太子長大後,若不是成為偉大的轉輪聖王,就是成為正等正覺的佛陀。”由於他的父親不希望他以後出家成為正等正覺的佛陀,只希望他以後成為偉大的轉輪聖王,所以一直讓他待在宮殿裡,為他服務的人都年輕力壯,貌美動人。在預言他未來可能成為正等正覺的佛陀之後,那位最有名的相士放聲痛哭。為什麼呢?因為他知道自己年事已高,所剩時日不多,無法等到正等正覺的佛陀覺悟之後弘法了。

在座各位都很有福報,比曾經預言悉達多太子覺悟成佛的相士更有福報。我們尚活著,有機會聆聽佛陀的覺悟是悟到了什麼?佛陀教導了什麼?

有一次,悉達多太子在自己父母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外出玩耍。一旦他到了外面,便發現事實:世間並沒有想像得那麼美。他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狀況,也就是碰到老人,碰到生病的人,碰到一生從沒遇見也從未聽過的——死人。他看到這些,非常震驚,回頭問帶他出來的侍從車匿:“這是什麼?”車匿回答:“這是老人、病人、死人,而且每個人有一天都必會老、病、死。”這個事實極大震撼到悉達多太子,讓他明白自己某天同樣會如此。

悉達多太子還見到的另一幕是出家的修行人,由於這是菩薩的最後一生,他曾經花了非常久的時間累積成佛的波羅蜜,使他意識到只有出家修行才可以最終徹底脫離老、病、死。後來悉達多太子決定出家,他的父親、姨母、妻子悲痛啼哭,剛出生的兒子都無法動搖其出家修行的決定。在非常多的經典記載:悉達多太子是偷偷逃離皇宮出家修行的。但如果學習佛陀的語錄就會看到,佛陀親口陳述自己是在親人的啼哭與悲傷之中離開皇宮的,說明他並不是偷偷逃離。

佛陀花了六年來尋找可以離苦的路。同大多數人一樣,悉達多太子在出家的初期所拜的是當時最富盛名的兩位大師,跟他們學習,花了極短時間就達到老師所教導的最高境界。跟老師修習禪定來到第七定,後來跟老師修到第八定。當他跟老師學完這些,請教老師說:您的體悟就是您所教導的這些嗎?老師回答:“對。”佛陀發現這並非離苦之路,修習禪定來到七定、八定的時候,非常快樂、寧靜、細膩,也非常清涼,但是一旦定力退失,心又慢慢與原先一樣粗糙,依然像平常一樣苦,於是他選擇離開兩位老師,希望透過自己找到離苦之路。

在六年裡,悉達多太子大部分時間是實踐那個時代出家行者所修的內容:那時的出家行者都會習慣性的折磨身體,佛陀也像那些人一樣折磨身體——餓時不進食,冷時不穿衣,反而去到戶外,餓到最後,據說把自己的手放到前腹,居然可以摸到自己的脊背骨。某天餓暈過去,由於往昔的福報,剛好被一位養羊的小孩碰到,她用自己餵養的羊奶,餵到餓暈過去的菩薩嘴裡。不久,菩薩甦醒過來,當他甦醒後,非常確定“折磨自己”並不是離苦之路。

佛陀憶起小時候的經歷。古印度國王有一項職責,每年要親自舉行農耕儀式。他小時候去參加農耕節,那時照顧他的宮女們忙著去看農耕節儀式,放任他獨自在樹底下玩。由於前生花了極久遠的時間累積波羅密,兒時的他很自然在樹下打坐,經典記載:菩薩在樹下打坐,最後進入初禪。

在這位菩薩覺悟成佛前的六年修行里:一部分時間是用於修習非常細膩而深邃的禪定;另一部分時間則用於折磨身體,折磨身體的實質是折磨心,心想做什麼都不去做;接下來用非常短的時間修行,最終覺悟成佛。

透過簡短的佛陀傳記,我們了解到細膩的禪定會給人帶來快樂,但並不是離苦之路;透過這段傳記,如果我們足夠聰明,就會知道折磨自己的身體、折磨自己的心、改造自己的身體、改造自己的心,也不是離苦之路。

此處有個非常值得存疑的地方:佛陀在覺悟之前,作為悉達多太子的他進入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最後成佛;可是為什麼六年前離開皇宮,剛跟隨兩位隱士修到七定與八定卻發現不是離苦之路呢?修行要到七定與八定,一定要經過初禪、二禪、三禪、四禪。

這方面的問題,對於只是一味研究經典的學者們而從沒有致力於實踐的人而言,永遠無法有明白的一天。

事實上,禪定有兩種,兩種禪定都同樣可以從初禪來到八定。菩薩剛離開皇宮所學的禪定,是當時的隱士們普遍修習的,也是每一個宗教所修習的。這樣的禪定源於:心是“一”,所緣是“一”,心與所緣在一起,然後禪定次第生起。而菩薩為了覺悟所用的另一種禪定,同是禪定,但與第一種不同,第二種禪定:心與所緣是分離的,心執行的職責是知者、觀者。菩薩是修習第二種禪定,但在那個時代沒有人修習這種禪定。

這樣的禪定僅僅存在於佛教!

無論何時,一旦佛教消失,這樣的禪定也會同時消失,然後只剩下第一種禪定——每個國家、每個民族、每個宗教都在修習的禪定。

成佛之前的菩薩修習第二種禪定直至四禪,然後探究名色(身心)——什么生的因?老的因?病的因?死的因?如何能離苦?

經由上述簡短的佛陀傳記可以了解:隨順於煩惱習氣——想做什麼就去做,想吃就吃,想玩就玩,想睡就睡,想看就看,正如成佛之前的悉達多太子所做的,那不是離苦之路;修習禪定至心非常細膩,來到初禪、二禪、三禪……七定、八定,依然不是離苦之路;折磨身、折磨心、改造身、改造心,也不是離苦之路。

佛陀成佛後,第一次開示就是這些。在《初轉法輪經》,佛陀講到真正的出家人或期待離苦的人不可以走向兩個極端:第一個極端是放任心隨順煩惱習氣,沉醉於尋找源於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的快樂,這是所有世間眾生正在做的;第二個錯誤的極端是折磨身,折磨心,改造身,改造心,有時候緊盯身體,有時候呵護心,有時候緊盯心,這是絕大部分修行人正在做的。

佛陀提到中道,中道是什麼?中道就是沒有走上兩個錯誤極端的路。

無論何時,如果放任心迷失到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,沒有覺知自己,忘記自己的身心,就是走上錯誤的第一個極端,沒能走上中道。

無論何時,如果緊盯、打壓身或心,心聚焦於身或心,沒有覺性,沒有覺知自己,沒有“醒來”的狀態,就犯錯走上打壓的極端,沒步上中道。

真正進入中道的心有正確的禪定——也就是第二種禪定,那是有覺性的心在覺知自己,是覺知、覺醒、喜悅的,沒有迷失且毫無刻意的打壓或緊盯。因此,若想見法開悟,首先要明白的就是中道。

無論何時,當我們看見色法,比如花,心跑到花那裡,那一刻已經走上迷失的路而未走上中道;享用美食時,心跑到味道中,忘記自己身心的一刻,心已從中道裡掉脫出來;看電視時,完全沉浸在劇情中,坐著卻不知道身體坐著,身體如何,不知道,心是如何的,也不知道,那時也沒走上中道;無論何時,當我們思維法,心沉浸在所思維的法,忘記自己的身心,那一刻也沒有契入中道;無論何時,修行突然生疑——修得對還是錯?然後不停的思維分析,想得到答案,那一刻已經忘了身心,也沒有走上中道;經行時,時而粘在腳,時而粘在身體,牢牢緊盯身體,那一刻也沒走上中道。

有人練習隆波田手部動作,心與身的“動”粘在一起,心是不自然、不平常、不普通的,並沒有契入中道;做手部動作時,邊做邊想’接下來是什麼動作’,那一刻沒有走上中道;做手部動作時,雖然沒有緊盯手,但在緊盯心或呵護心,不讓心迷失,那一刻也沒走上中道。

中道只有一丁點。真正契入中道的心,呈現覺知、覺醒、喜悅的狀態。它是含有覺性的善心,所具備的特徵是:空曠、舒坦、輕鬆、敏捷、迅速、柔軟、靈敏、適合工作。這樣的心隨時準備好工作——老老實實地覺知所緣,不會刻意選擇覺知此所緣,而不覺知彼所緣。

大部分人的心未步入中道,由於修行不正確——緊盯、呵護或打壓,心會呈現如下特徵:沉重、緊繃、僵硬、昏沉、呆滯。

在座各位可以試著自我檢測:修行的時候,總體屬於哪一種情形?

練習動中禪手部動作時,心是否舒坦、輕鬆、敏捷、迅速、柔軟、靈敏、老老實實地覺知所緣?訓練觀呼吸、觀腹部升降等禪法時,心是否舒坦、輕鬆、敏捷、迅速、柔軟、靈敏、老老實實地覺知所緣?

許多修行人實踐之後,沒有什麼收穫,問題就出現在這裡。觀呼吸,觀腹部升降,觀身體行、住、坐、臥,或練習隆波田手部動作……如果修了某種禪法,心是沉重的、緊繃的、僵硬的、憋悶的、呆滯的、昏沉的,說明修習不正確,長此下去不會有見法的那天。

事實上,每種禪法都是一樣的——如果心正確,修什麼都正確;心是錯的,修什麼都是錯的。學法者如果一開始就做手部動作、觀感受、觀呼吸,只有微乎其微的人才能修行正確。如果沒有佛陀的福報和波羅密,沒有前生修行的深厚根基,心從未正確過,不可能有做到的一天。

因此,對於修行人而言,首先要學習的不是如何做手部動作,如何打坐,如何經行——不是這些。佛教的核心與實質是為了洞見身心的實相。何時徹底了解身與心,何時就會明白法。

不管學習什麼,一定要具備好的學習工具。想要研究病毒,顯微鏡就要好。想要觀察外在世界、周遭環境,需要有好的視力。如果戴著有色眼鏡去看,時紅時綠,時黃時褐,透過各種有色眼鏡看到的世界必然不真實。因此,想要學習法——學習自己的身與心,使用的工具一定要正確——正確的心。

擁有正確的心,並不僅僅適於修習四念處的觀心者。觀身也需要正確的心;觀感受也要有正確的心;觀法,正確的心也必不可少。

通過學法去了解身心實相之前,先要學習的內容,佛陀稱之為“心學”——了解心。

通過學習“心學”,我們了解什麼樣的心屬於善心,什麼樣的心屬於不善心。什麼樣的心適合修習用於休息的禪定,什麼樣的心適合修習毗缽舍那。心學明白後,就會得到正確的心,具備正定,也就是契入中道的心。

修行純粹是心的工作,而不是身的。修行分為兩種:第一種是為了讓心獲得休息,休息之後會有力量;第二種修行並非為了讓心休息,而是為了讓心聰明。

兩種修行都有利益。用於讓心休息的修行會為世間生活帶來好處:工作疲憊不堪,回家後精疲力竭,如果修習第一種禪定,可以讓心恢復力量,獲得滋潤而精神煥發;修習毗缽舍那開發智慧之後,心會疲憊,如果能夠修習第一種禪定,心能得到休息,會有力量。因此先學習第一種禪定的修行方法。

第一種禪定的訣竅在於快樂。心之所以散亂到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,一會想這件事、一會想那件事,是為了尋找讓它快樂的事物。

跑去看色,有一丁點快樂,但不夠,就跑去聽聲音;聽到聲音,得到一丁點快樂,仍然不夠,就跑去嚐味道;吃到美食也只有一丁點的快樂,依然不夠,就跑去聞氣味;聞氣味得到的快樂也只有一丁點,依然不夠,就跑去想讓自己有快樂的事。

這還不包括——看色的時候,有時看到不漂亮的;聞味的時候,有時聞到不香的;嚐味的時候,有時吃到不好吃的……心會不斷迷失,竄去六個根門尋找快樂。尋找不到快樂,就會不斷散亂。

大家感覺到了嗎?當閱讀自己喜歡的書時,閱讀後有快樂,就會有禪定;做喜歡的工作,就容易有禪定,心不會想別的。為什麼會有禪定?因為喜歡,做了以後有快樂。這就是“快樂能夠生起禪定”的例子。

原則是:快樂是生起禪定的近因。若想修習第一種禪定,讓心寧靜於單一的所緣來獲得休息,就找一個喜歡的所緣作為誘餌。因此,首先選擇所緣,心與它在一起會有快樂。第二,覺知所緣的心一定要輕鬆,舒服,有快樂。

舉個列子,比如我們希望孩子待在家裡,不到外面惹事,該怎麼做?就在家裡放置孩子喜歡的事物,把他喜歡吃的食物放在家裡,把他喜歡的玩具放在家裡,小孩就不會跑去外面,心甘情願待在家里而沒有任何強迫。如果孩子喜歡吃冰淇淋,就把冰淇淋買回來放在家裡。但強迫小孩吃冰激凌:用繩子綁著他,手拿皮鞭守在旁邊,警告說’現在必須吃冰淇淋,不准去外面’。小孩是不會想吃的。因此,重點有二:第一,選擇的所緣一定是心喜歡的,讓心有快樂。第二,覺知所緣的心一定要輕鬆、快樂、沒被打壓。一旦兩個快樂相遇,心會自然寧靜下來,不再跑去別的地方。

舉個例子,假設念誦有快樂,每個人選擇的內容可以不同:有人憶念佛陀會有快樂,就念誦“佛陀、佛陀”;有人想到法之後會快樂,念誦“法、法”也行;如果想到眾多聖者的美德與善行,他們領悟了法然後將佛法代代弘傳。想到聖者會心滿意足、法喜充滿,可以念誦“僧、僧”;大部分中國人信奉觀音菩薩,憶念觀音菩薩會有快樂,觀音菩薩慈悲救渡眾生,這樣念誦觀音聖號或讚頌觀音菩薩的相關經文也行;如果不喜歡念誦“佛、法、僧”等與宗教有關的內容,但是喜歡玫瑰,每次看見玫瑰都有快樂,可以念誦“玫瑰、玫瑰”,越念誦就越快樂,越快樂越願意與“玫瑰”在一起,不會跑到別處。

別以為訓練心修行,念誦內容必須與佛教有關,並非如此。念誦後心有快樂的,都可以用,內容不限。核心在於:第一,選擇的所緣是心喜歡的,如果觀呼吸有快樂,就觀呼吸;如果經行有快樂,越經行越快樂,心就不想跑到別的地方;誰喜歡喝百事可樂,每次想要到百事可樂都會快樂,也可以念誦“百事可樂、百事可樂”;如果念誦“白茶”會有快樂,就念誦“白茶、白茶”;念誦“紅茶”有快樂,就念誦“紅茶、紅茶”,什麼都行。

關鍵在於選擇的所緣讓心產生快樂。假設這瓶水代表我們選擇的心喜歡的所緣,比如呼吸、念誦,我們的職責是帶領輕鬆快樂的心,與其輕鬆快樂的在一起。如果心與所緣在一起,打壓力度太強(老師演示),就沒有快樂,不會寧靜。如果這是心,這是所緣,讓心待在這裡(老師演示),一旦心跑掉,帶心輕鬆地回來,再次跑掉,再次帶心回來快樂地與所緣在一起,心才會慢慢有快樂。不要打壓或強迫心和所緣始終在一起,心與所緣在一起一段時候跑去別的地方,也不批判或指責,只要再次輕鬆帶領心與所緣快樂舒服地在一起即可。

以上沒有提過極力使心寧靜。有的只是以輕鬆快樂的心去與一個讓心有快樂的所緣待在一起。如果一開始就期待寧靜,一動手就打壓,心不可能有寧靜的一天。

大家一定要記住:快樂是禪定生起的近因。

難嗎?如果抓住要領,不難的。平時修習之後,為什麼無法寧靜?因為一開始就在打壓心,希望它寧靜,一開始就錯了,結果是不會寧靜的。因正確,果才正確;因錯,果肯定錯。寧靜的心是源於正確的因。正確的因即快樂——選擇的所緣是喜歡的,心覺知後會有快樂;覺知所緣的心是輕鬆舒坦的,沒有被打壓。

看到了嗎?只是聽到老師講解,很多人的心就有快樂湧現。感覺到了嗎?當下沒有做什麼,心都有寧靜。為什麼心沒有四處跑動?因為當下有快樂。一定要親自體驗:當下一刻心有寧靜,當下一刻心有禪定,並沒有打壓。感覺到了嗎?簡單嗎?

第二種禪定,修起來也不難。訓練之後,心變成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,第二種禪定是用來修習毗缽舍那——開發智慧以便使心聰明起來的禪定。

修行的方法仍然可以使用原先的所緣,用“白茶”的依然用“白茶”,用“紅茶”的依然用“紅茶”,用“玫瑰”的依然用“玫瑰”,用“佛陀”的依然用“佛陀”。帶領心輕鬆快樂的與所緣在一起,一段時間後,心會像修行第一種禪定時一樣跑掉——跑去想的瞬間,要及時知道’跑去想了’,已忘了所緣。

修習兩種禪定的相同之處在於:心與所緣快樂地在一起。

修習第一種禪定時,當心離開所緣,我們沒有批判或指責,只需再次帶心回來快樂地與所緣在一起;修習第二種禪定時,心同樣快樂地與所緣在一起,迷失去想了,要及時知道當下’迷失去想了’,忘了所緣了。

修習第一種禪定的重點放在所緣。修習第二種禪定的重點在於及時知道’心跑掉’。第二種禪定的所緣僅是參照物,讓我們知道當下一刻心跑掉了,覺知所緣的心同樣是快樂的,心處於覺知、覺醒、喜悅的狀態,隨時準備照見境界或狀態的變化。第二種禪定的近因是:及時知道心的跑掉。

要不要試試?來玩一玩!別認為我們是修行人,我們只是學生,來學習“心”。先選擇一個念誦內容,念誦後要有快樂,並非必須是“佛陀”。早上老師見大和尚,大和尚問老師要喝紅茶還是白茶?現在老師想到早上在大和尚那裡喝到的紅茶太香,一想到就快樂,因此老師選“紅茶”。大家如果今天早餐吃的炒蛋特別美味,想到炒蛋就有快樂,可以選擇“炒蛋”,什麼都行。

但是禁止選擇不喜歡的內容。禁止選擇會鼓動煩惱習氣的內容。假設我們剛得知老公有了外遇,每次想到老公都會怒氣沖天,這時禁止念老公的名字。大概能明白嗎?

老師選的是“紅茶”,所以會在心裡默念“紅茶”,念誦的心也要快樂,輕鬆自在,沒想得到什麼,也沒有任何期待——心必須這樣或那樣。大家小時候念過乘法口訣嗎?“一一得一、二二得四”,念乘法口訣時,東看看、西看看,只是平常人,心沒有任何所求,念的時候是輕鬆快樂、津津有味的。就以小時候念乘法口訣的心來念“紅茶、紅茶”,一段時間後,心會迷失去想別的,想家庭、想工作,要及時知道“哦!迷失去想了。”然後再次用念乘法口訣時的心念誦“紅茶、紅茶”。目標是為了及時知道’心跑去想了’,忘記“紅茶”了。

好,大家試一試。(眾學員雙手合十)不可以這樣,已經錯了,為什麼一開始就要這樣?小時候念誦乘法口訣要雙手合十嗎?一開始就打壓心,沒有快樂。別一開始就裝修心,心是怎樣的就怎樣,無需壓制。念的時候,要有快樂,“紅茶、紅茶、紅茶”。好,開始。

(約一分鐘後)好,夠了。誰看到心迷失跑去想了,請舉手。看見這個才稱為“修行正確”,看到’心跑掉’的次數越多,越厲害,看到’跑去想’的次數越多越好。

感覺到了嗎?當下大部分人的心是輕鬆舒服的,會有一丁點快樂,並沒有任何打壓,這樣的心本身帶有覺知,並沒有呵護。現在變了,感覺到了嗎?快樂滅去,變成沒感覺——不苦不樂。有的人快樂又再呈現。有的人迷失去想。有的跑過來看老師。正確的心就會“看到”這些。

如果修行時,沉重、緊繃、憋悶、遲鈍、昏沉,不可能看到這些。以上是第二種禪定的例子——心成為知者、觀者。感覺到了嗎?它極其普通。比想像得簡單。我們每次想到修行,都想像它是非常特殊與深奧的,是難以達到的境界,一定要做非常複雜和艱難的事才能見法開悟。

不是!

法是平常、普通的,看到名色、身心的平常狀態。如果想要看到普通、平常的狀態,心一定也要平常、普通。無需裝飾成為這樣或那樣。

大家試著笑一笑。笑的時候,要感覺內心彷彿有一朵花在慢慢開放。當下的心是清涼的、快樂的,當下的心有相當程度的覺知。笑的時候,讓嘴巴徹底張開。張嘴笑的人能夠感覺嘴巴在動嗎?這就是覺知,對嗎?不是用眼睛看,我們不是鬼,嘴巴並沒長到眼睛看得到。笑的時候,能感到這裡的肌肉在動,這是一種感覺,一種覺知,是用心在看。

請大家把手舉起來,無需用眼睛看手。甩手,像小時候玩耍一樣地甩手,感覺到了嗎?心有快樂,很放鬆。感覺到了嗎?有某些東西動來動去,“重量”盪來蕩去。是以什麼在知道?以心在知道。需要用眼睛去看嗎?不需要。這就是’以心覺知身動’的正確方法。

大家把手放在背後,玩一樣地握拳、放掌,感覺到了嗎?什麼在動?需要用眼睛看嗎?這就是感覺身動。修習隆波田動中禪,心是這樣的嗎?絕大部分不是。修行之後,心是沉重的。

大家能開始體驗到——對錯在於心,而非在於動作是否正確嗎?只有心正確,覺知才是正確的。如果沒有覺知身體(觀身),還可以覺知什麼?觀心也可以,觀感受也行。比如:當下的心輕鬆舒服,對嗎?它是一種感覺,當我們感到這種感覺時,需要做什麼?只是感覺就行,並沒有緊盯,對嗎?平常觀心時,會怎麼做?送心下去觀,對嗎?因為害怕看不清楚。這就已經錯了。

記住:無論觀身還是觀心,就只是覺知。必須先會覺知,才會修行,才會擁有正確的禪定,步入中道——準備好開發智慧的心。

法,簡單嗎?很簡單。只是大家學習之後未能掌握核心。事實上,每個部分的核心只有一點,比如快樂是生起禪定的近因。播種正確的因,就會獲得禪定。如果及時知道’心跑掉’、’心迷失’,第二種類型的禪定就會生起。

今天上午先講這些,誰覺得什麼也沒聽懂?誰感覺大概能聽明白?請舉手。哦,非常感謝!接下來,老師大概還有六七分鐘回答問題,有要提問的嗎?

當下大家成了迷失的人,坐著不知道,呼氣不知道,吸氣也不知道,有的注意力跑來這裡,有的跑去那裡。犯了第一種類型的錯,也就是迷失到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心而忘了自己。能夠阻止嗎?阻止不了的,這是自然天性。

學員1:去年五月去泰國參加禪修,老師指導說,心並非必須是好的。回到國內開始慢慢嘗試,看到自己的心有很多狀態,不善心較多,自己允許這些狀況發生,一段時間後感覺整個人開始輕鬆,再也無需把自己裝飾得特別好、讓別人認可的狀態。現在感覺自己好像有提前緊盯的症狀,請老師指導。
老師:你的修行整體而言進步很大。禪定越來越正確,在沒有呵護的情況下,心越來越多地一個片段一個片段成為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。不錯。
學員1: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?
老師:現在有職責去觀心工作,現在的心會教我們法。心會從“無常、苦與無我”的任何一個角度來教法。慢慢去觀照,你也許習慣於照見它們在自行運作。
學員1:對。
老師:你就這樣觀照,時間一久就會照見:心不是“我”。
學員1:好的,沒什麼問題了,感恩老師!

學員2:老師好。我剛接觸佛法不久,以前覺得禪宗深奧難懂。今年九月去九華山參加四念處禪修,感覺很輕鬆,所以這次也來參加課程。我想請問老師,如何增長信仰?因為感覺信仰增強後,持戒、精進也會更強。
老師:凡夫的信仰是無常的,起起伏伏。有些時段強,對法興趣非常濃厚,有些時段變淡。我們會發現善法也是生了就滅,心並非真可以掌控。我們想讓信仰堅定,沒有任何動搖,但依然會動搖,因為它不是“我”——可以從無法掌控的角度去看待。
修行人需要自助。否則一旦信仰下降,非常多的不善法就趁虛而入,從而延緩修行進程。我們要不斷提醒自己:今天也許是今生最後一天,也許是最後一天聽法,最後一天修行;睡覺之前提醒自己:也許今天睡著,明天再無法醒來;不斷提醒自己:未來,老在等著我們,病在等著我們,死亡在等著我們。每天這樣提醒,才不會疏忽大意。
除此之外,我們看看自己做了什麼之後,信仰會增長。老師舉個自己的例子:老師以前也對法有興趣,但心在有些時段會懈怠,有些時段會放逸,老師使用的對治方法是——每次出現這樣的狀況,就去印度。老師去佛陀的出生地、成佛之地、初轉法輪地、般涅槃的地方,游完聖地之後心滿意足。回來能夠精進用功大概三四個月。
但並不是每個人必須去印度。如果最近非常懈怠,也可以閱讀佛陀或聖弟子的傳記,讀完後有了動力。比如了解到在見法開悟前,他與我們一樣是居士,同樣要面對生活的種種挑戰,透過自己的堅忍不撥,終於見法,收穫生命的喜悅。我們就會有信心繼續迎接生活的挑戰。
我們也可以結交對學法修行有興趣的人,在同參道友精進用功時,自己也不敢懈怠。大概能幫上什麼忙嗎?
學員2:謝謝老師,很有啟發。

學員3:您好!我去年有去泰國參加禪修,想請老師開示現在的修行以及往後應該如何用功?
老師:事實上,你比以前有進步,覺知有增多。感覺到了嗎?心與以前不同。現在這個階段是否感覺全世界都處於熟睡中?此前我們自己也是睡著的。可憐嗎?
學法已經來到今天這個階段很好。繼續聽法,用功,各種美德會慢慢增長。你並沒有什麼需要特別注意的,有的只是要用心持戒,持續覺知自己,觀照身心工作。
現在時間到了,拖堂八分鐘,非常抱歉。下午再見,待會吃飯或有空的時候,可以繼續“紅茶”、“白茶”或其他,無需一直念誦,念誦五分鐘、十分鐘,然後休息一下,在閒暇無事時再次念誦。
隨喜在座的每一位。

(全文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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